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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生死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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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恬一看自己跟前三五步處出現了一個隱隱的白色光斑,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較勁兒整個人就往那光斑處去了。

半仙大約沒料到她手腕被縛還忽出此舉,趕緊要再使勁時, 忽然覺得對面一空, 大驚之下顧不得仙儀一伸手撩開了幾層紗簾。

卻見眼前半空裏懸一彩船, 燦若雲霞,在這灰突突的世界裏尤顯得仙氣逼人。而方才被自己縛住的異界人正沿著一道光柱緩緩登船。

“神仙顯靈了!”方才滿臉怒氣喊打喊殺的眾人,這會兒都顫手抖唇喃喃自語,失聲痛哭者都不在少數。

東方萌也是一臉驚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眼前的場景她消化不了, 只好去看自家姑姑。那半仙一張如玉面龐上也是從未見過的震驚不解, ——看來這半仙也不知道真仙的事兒啊。

“裝神弄鬼, 褻瀆神使,爾等大罪!”那異界人上了仙船,忽然半空裏又傳來人聲如此說道。

眾人聽了此言都大驚失色, 正想跪拜辯解幾句,互見眼前如過霹靂, 轟隆一聲,那掛著幡兒的仙駕裂成了碎渣,一個一臉塵土的女子被震拋在一邊。

“姑姑!”跌坐在地的東方萌哭喊著跪爬過去抱住那女子,一邊朝著邊上已經嚇傻了的隨侍們喊:“快備車!還在等什麽!”

一直跟著她的一個中年侍者趕緊走到之前歪斜著的仙駕旁, 也不知道做了什麽,那仙駕便又飄了起來。這裏東方萌趕緊扶著自家姑姑匆匆上了那剛“修好”的仙駕,吩咐一聲, 一行人掉轉車頭忙忙地去了。留下邊上跪了半天的人群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又說齊恬當時拼著掉只手往那光圈裏撲去, 只一剎那,半空裏顯出了一艘飛船, ——司徒故是個外星人?!

緊急時候也管不了人胡思亂想。

一道光籠住了她,方才縛在她手腕上的白綾便自動松脫,緊接著她便不由自主雙腳離地開始往飛船“飛”去。

——這不是飛碟麽!

——那半仙兒沒槍吧?這會兒要給我一梭子我可完了!

“升仙”要的是範兒,衣袂飄飄,緩緩上升,給目擊者擦眼睛和膜拜的機會。

正“升仙”的主兒心裏慌,“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她怕半路被打下去。

好容易進了船,見裏頭還挺淩亂,看著像個施工現場。這不會是個半成品吧?

正要找“船主”說話,忽然聽得那幾句喊話,並“轟隆”一聲,扒到窗邊,就看到了方才那仙人鬼哭狼嚎信眾不知所措的場景。

“現在送你去仙門吧。”司徒故這才從前面不知道什麽地方走了出來。

“多謝相救!”齊恬十分誠懇得地同人道謝。

司徒故擺擺手:“都是應該的。若是沒法子還罷了,有法子卻不用,那就不成個人了。”

齊恬看看周圍的亂勁兒:“這是……你新做的?”

司徒故看看齊恬:“托你的福,要不然光有這架子大概只能去河裏漂。”

齊恬樂了,她一看這陣勢,就想到了估計是用上了靈珠。

忽然她手往前一送一攤:“都給你吧。”

司徒故看著齊恬手心裏那個青灰色不起眼的東西,“靈珠?!”

齊恬點點頭,又道:“你沒見過?”

也是,那天他沒跟著去啊,或者這飛船是充電似的不用見靈珠本尊?

司徒故沒有伸手接,他道:“這個本就是仙界的東西,你拿去那邊估計能用得上。”

齊恬搖搖頭:“若是果然能用,那大概也該同這裏的金銀一樣。去了那邊就不是什麽值錢東西了,還是在這裏用場大。再說了,你救了我的命,又幫我出了好大一口惡氣,我也沒別的東西可謝你的了。”

司徒故這才伸手接了過來,道了聲“謝謝了。”

他要是真像他爺爺那日似的恨不得磕頭謝恩,齊恬就不知道怎麽合適了,眼前這樣倒挺好。

許是已經拿了齊恬的謝禮,也沒什麽挾恩圖報的顧忌了,司徒故才把今天的事兒說了個明白。

之前司徒佳過天門的時辰已經算明白了,就在今日,可她卻拖著不想去。家裏祖父著急了,才把司徒故也叫了去。祖孫幾人把接下來的大事計劃都攤開來說了個明白,叫司徒佳放心,更指明如今她升仙才是對司徒家最大的幫助。

司徒家要起勢,除了已經有的秘法和得自齊恬處的靈石,還必須得贏得足夠響亮的名聲。雖則他們本意是要打破如今遮天世家的聯手蒙騙,但是同時與所有世家對上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利用這次天門開的機會,鬧出些異象來樹立自家“真有神助”的形象,再趁他們勢力相爭時聯弱鋤強,自己先躋身一流世家,再圖後事。

所以他們本來是想用這半成品的飛船,在司徒佳過仙門的時候造一個司徒佳被真仙迎接的異象,來提升自家名望的。結果剛到那裏,就聽說了齊恬的事兒,祖孫幾人商議了,決定放棄司徒佳這邊“真仙顯靈”的戲碼,趕去救齊恬要緊。

“那你姐呢?”

“已經過了天門了……”

司徒故沒說的是,當時他執意要先用“真仙顯靈”送自家姐姐過仙門,至於去救齊恬,只要再把那飛船的外觀略改一改,想必也能蒙混過去。

司徒佳曉得他的心思,便道:“要改外觀,不得耽誤時候?若是晚了救不得齊恬,我們一家良心難安。再若敗露了,那東方家立時便會反撲,現在我們又如何是她家對手?且我若真能過去,在這邊如何聲勢,在那邊看來都是空。你要讓我現下有的榮光,不過這裏的一句嘆,其實都是虛的……”

最終司徒佳徑直過了天門,也不愧她從小的仙緣之說,果然進去了之後再沒回來。而司徒故則根本沒有去試,——我現在想做的事兒,給我個神仙當也不換。

之後又聽得南宮寒居然也過了仙門,司徒故的心思更轉了起來……

只是這些倒不用都告訴齊恬了。

“她已經過去了?唉,我起先還擔心呢。”說著就把自己路上見到的那個過不得仙門就自盡了的孩子的事情說給司徒故聽了,嘆道,“過了也不過是換個地方活著。這裏把這事兒說得太玄太高,反鑄成了悲劇。”

司徒故笑道:“你這話也就同我說,別個聽了定要罵你。你是準定能過仙門之人,才能如此說來。定能過的,要不要過去都在自己。可一心想過的,費盡心機,使勁了力氣,卻就是過不了;那一個神仙世界就在門那邊,你卻死活過不去,這幾十年心裏滋味,又豈是如此輕描淡寫便能了的?!”

他這話叫齊恬想起今日要想要逼死她的人群和設計害她的東方萌、意圖強奪的半仙來,嘆道:“活在一堆歪理裏而全不自知,真是可笑可嘆!”

司徒故笑笑不語。

船行不快,不過這省了過山渡河的繞遠,沒過多久便看到前頭的仙門了。

司徒故道:“我看也不必停船了,你只往那光處一躍,怕就過去了。”

齊恬聽了連連擺手:“不成,不成,萬一我沒能過天門,直接給摔死了可咋整。你可就白救我這一回了。”

司徒故也笑了,把那船隱了身往人煙稀少處落去。

齊恬則掰著手指頭算起來:“我在多羅巷還有一宅子,給了你吧。那宅子倒不值多少錢,可後頭的大鼎還是很有意思的,你可以看看,沒準煉生料用得著。我還有十幾萬兩的銀子存在通天堡的錢莊裏,這是印信和憑證,到時候你去取了吧。拿出一萬兩來給辛列嫂,其他的你看著辦……”

司徒故沒想到她還有這麽一場安排,倒也有些動容。

沒想到說到最後,齊恬又從指頭上退下來一個不起眼的環子,遞給司徒故道:“這是我過來的時候給我靈珠的那人給的,裏頭不丁點地方,能放幾粒藥丸什麽的。你在靈藥坊進出,有了這個就不怕他們查了,給你吧。”

司徒故眼睛都瞪大了,最後嘆一聲,接了那指環過去看了一回,齊恬在邊上給他講如何感知其中內容等話,司徒故也沒著耳朵聽,翻來覆去看了看,還是扔回給了齊恬。

齊恬挺可惜:“用不了?這東西可能得認主,你要不滴點血在上面試試?”

司徒故搖搖頭:“有幾句話,本來不當我講的,今日一別,估計也無再見可能,您本是我們一家的恩人,今兒我鬥膽,說幾句不中聽的,您若不愛聽,只當我沒說,您看可成?”

齊恬不好意思了,她怕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這位大俠而不自知,現在人家算賬來了。好在反正往後也見不著了,罵就罵吧。便道:“你只管說。”

司徒故想了想道:“您今日之難,說起來還有多半是我害的。若不是我給您尋了那腿子來,您也不至於被逼到這等田地。那幾家把著緣降院的,都是一世一輪,這回是南宮家的,所以您來了他們就處處護著您,跟您攀交情。估計他們也是想等您要過仙門前,求您把剩下的靈珠讓與他們,有之前的交情在,想必您也不會不肯。

“這回您被東方家的算計了,他們實在沒有道理不來相救的。想來也是怪那掉出來的腿子,激起民憤了,眾怒難犯,這時候若要保您,那就是同如今天下的正邪共識為敵了,所以才遲遲未曾現身……”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這幫腦殘、蠢貨!信著些什麽也不會去追究根底,活該他們世世代代受騙上當!”齊恬一想起方才的場景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的就是您這個行事了……”司徒故卻並沒有順著她說,“您總是只抱著您認為是‘對’的那一套,此處世上與您所知不相應的,您便直當他們是傻是呆。您說他們不曾追究過根底,那您又追究過什麽根底呢?我們這個船本是意外,若是沒有這東西,您今兒可就死在您認為的‘沒道理’的‘道理’上了……”

“那你還替我……”

司徒故嘆道:“我是給您尋生料了,我知道這個不是不容於天的,可我也知道這是不容於世的。天是正理,世就不是事實嗎?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兒是不容於世的,和認為世人都是傻子而做著不容於世之事的,這兩者行事態度絕對不同,便也有不同的結果。

“您是異界來的,同我們這凡人處已有如此多的不同,此去仙界,恐怕不同之處會更多。您這樣‘天下事許多沒道理只我有道理’的想法不改,只怕去了那邊更多兇險。方才見您待人實在坦誠,我也不怕得罪您,說這幾句話,看您願不願意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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